赵子峪挤到前面去，发着昏黄光的灯泡离烤架最多二三十公分，橘黄的光炙烤着四周。老板胖而圆的脸闪着油光，在灯光下显得黄澄澄的，看上去脸色不大好。灯下一切都染上了很难看的淡黄，烤架上的肉串颜色都变了，油乎乎脏兮兮，黑红的炭火一闪一闪，好像什么邋遢的活物。
“多少？”老板探了一下头，向挤过来的人问道。
“先来十串。”赵子峪答，“另外拿一瓶啤酒。”
“好，”老板已经低头翻手里的烤串，他每只手都拿着七八串肉在烤架上正反翻动，“靓仔你在那边坐一下，啤酒自己拿。”

阿尔曼走下舷梯，昏暗的船舱寂静无声，他的长靴后跟碰在木阶梯上，回荡着单调的声响。黑暗中更加清晰地看见船底飘浮着一个怪异的身影，阿尔曼注视着这个银色的影子，对方被一团光晕包裹着，几乎静止。
他走近船底的蓄鱼舱。储存活鱼的水池上方原本盖了木板，现在已经全部拆除，甚至拆毁的部分已经超出了舱顶，蔓延到四周，似乎这个蓄鱼池正蚕食着渔船。海洋从方形的小水箱里溢出，从下方舔舐这艘船。

会议散场已经是半夜，弗雷尔手臂上搭着外套，孤零零地从会议室里走出来。他一只手揉着眉尾缓解睡眠不足的隐痛，那副眉眼很年轻，纤细柔和，但眼下的黑痕拖重了容貌，显得沉郁。
大堂的灯已经关了，走出来的一瞬扑面而来的是清凉的黑暗，屋外暴雨倾泻而下的噼啪声充满了整个空间。弗雷尔向窗边的沙发看去，黑暗中有人和善地看着他。路灯苍白的光半照在沙发扶手上，搭在上面的是一只骨节分明、手指修长的手。弗雷尔看了一眼却不甚留意，因为仅仅是这双手他就摩挲过千万遍，力求其灵活自然，每一个细节他都烂熟于心。他望上那双黑暗中闪着微光的眼睛，金黄的、麦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。

“月光在夜晚将酒洒向大海，我们用眼睛来饮这酒。”
月光下的海洋鳞光闪闪，好似披着鳞甲的柔软巨兽。白色的辉光在海面被拉长——雪白的、摇动的脊骨。
零在瞭望台上向远处眺望，冰冷美丽的月光正覆盖着大海。作为白骑士，他的居所奢豪无比又遗世独立，石砌的堡垒矗立在高处，直插天际的尖顶和肋形的石穹隆在寒夜里散发着冷气。即使相隔甚远，夜风中海洋温暖的呼吸仍然盘桓于堡垒之下，宛如一个随时敞开、迎接下坠之物的怀抱。